2007年11月25日

Eternity and a day(永遠的一天) - Theo Angelopoulos


好幾天沒看到一部讓人想掉下眼淚的電影,而透過灰暗,冷調,鎮靜的畫面,鏡頭中各元素的結構,希臘的美讓人心碎。

如果我們在人生的最後一天,我們會追憶些什麼?透過灰色調遠景的處理,在畫面中稀稀落落的元素,讓人感受到沉重的疏離感,相反地,只有在回憶中充滿著色彩說明了往日的美好,這美好,究竟是緬懷希臘這個古文明的美好,抑或是往日人與人之間親暱的美好呢?同時現實中穿插著想像,將時間軸上的過去、現在、未來做一巧妙的連結、對話,詩意般的畫面,同時也告訴著我們電影原本就是想像與現實的結合,這是藝術。

走進回憶的亞歷山大,都是用即將死去的年歲和回憶中的人物對談,我們可以猜測,在回憶中的畫面他可能都是不存在的,這點從妻子的書信中可證明,他為工作而忙,為了接續一位希臘詩人所著「解救受困之人」的詩。然後諷刺的是,他為了解救受困的希臘人民,努力地參加左派運動的同時,他竟將自己的妻子困於婚姻之中,他的妻子陷入深深的孤獨之中,未能得救。走到生命的最後一天,他救不了希臘人民,他也無法救去世的愛妻,為此深深懺悔。

在Wim Wenders的電影中,遊盪是為了找尋自我的認同,因為德國在戰後失去了自我認同。而在安哲羅普洛斯的電影中,遊盪是循著時間線的行走,看見過去和現在的強烈對比。當亞歷山大來到了希臘與阿爾巴尼亞的邊界時,一片蒼茫中看不清楚阿爾巴尼亞的景象,而我們知道阿爾巴尼亞近年來也受內戰所苦。對於希臘來說,眺望臨國不僅得不到幫助,迷霧象徵的烽火迷漫中,我們瞧見了黑黑的人影有的想要翻到網子,有的卻是舉著雙手投降。我們看見了希臘的孤立無援。

在時空中旅行,亞歷山大帶著孩子坐上了一輛公車,一開始車上滿是老者,而孩子打開窗望著窗外的郵輪開心地笑著,如果公車是平凡老百姓的象徵,而孩子代表著希望,這暗示著曾經一度老百姓對於右派的企盼,郵輪象徵的是皇家,地位跟權勢。在某一站停下來後,車上的老者全都下車了,公車門打開的時候,可以聽見外面喧嘩著,接著跑上來一個持紅旗的年輕人,想必這是革命吧。同時,也上來了一對情侶,爭吵著,男的說:「必須要有新的藝術。」接著鏡頭帶到了窗外三個穿著黃色雨衣,騎著腳踏車的人,或許這是導演內心的自白,在一片受政府打壓的聲浪下,仍舊堅持走著自己的藝術風格,然而會走到哪裡去,就好比黑夜中的黃色雨衣,鮮明卻不知會到什麼地方。也或許必須要有新的生命注入希臘這個古文明,於是他們革命。隨著公車繼續往前開,持紅旗的年輕人,疲倦地睡去了,我想此時希臘的左派運動,已經走向失敗,而耗盡所有氣力。接著19世紀的詩人上了公車,唸了一首詩,隨即就下車了,詩的意義很明顯,但我現在忘了 orz

三個身著黃色雨衣、騎著腳踏車的男子,那形象在黑夜中是如此鮮明,卻又如此孤單,可以看見安哲羅普洛斯他正沉默地在傾訴著。花錢買詩詞的19世紀詩人,為的是想要幫助革命中的希臘寫下一些詩句,但最後卻散盡家產,來了許多的窮人,所以他詞窮了,完成不了「解救受困之人」。電影不就是花錢買來的藝術嗎?安哲羅普洛斯一心從電影中想要去說一些事情,然而革命卻失敗了,多悲哀的自白。

亞歷山大問著:「明天?明天是什麼?明天將會持續多久?」
他的妻子安娜回答道:「明天就是,比永遠多一天。」
這種失落而且沒有希望的答案,我想是導演對於希臘的未來平靜的控訴。
希臘的明天,或許就是那個永遠到不了的多一天,對他而言。

但我想我們一般人至少別讓我們摰愛的人等不到那個明天,不論那個人是誰,別在我們走到生命最後一天時,回憶起一生最愛的那個人,卻發現有許多的畫面我們並不存在,於是我們只能用垂垂老矣的身軀走入回憶去懺悔在那個人生命中的缺席。

別讓你摰愛的人對著你說:「明天就是,比永遠多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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