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10日

焦慮的意義 - 焦慮的文化詮釋

歷史面向的重要性

個人的焦慮受制於他所生長的既定文化,而該文化又立處於特定的歷史發展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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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與財富中的競爭性個人主義

唐尼(Richard Tawney):
"個人的自身利益和擴張的「本能」,已被神化為社會所能接受的經濟動機。
十八、十九世紀工業主義的基礎,更「否認任何比個人理性更優越的權威(社會價值、
功能)。」這「使得個人自由遵循自己的利益、野心或嗜好,不會因為臣服於任何共同
的忠誠核心而受到拘束。」

「安全感是最根本的需要,西方文明最大的罪便是大眾並不擁有安全感。」
因此,實際的經濟發展,特別在資本主義的寡佔層面,是直接違背工業主義與資本主義
所立基的個人努力之自由這項假說。"

社會尊嚴與自我尊嚴的基礎,也由創造性的活動本身(真正能增加個人自己的力量,並
因此務實地降低焦慮的滿足感)轉變成財富的攫取。

工業系統所被賦予的最高價值,便是財富的擴張。因此,工業體制的另一個心理結果便
是,財富成了公認的特權和成功標準。

競爭性個人主義不利於社群經驗,社群的缺乏更是當代焦慮極為重要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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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洛姆:當代文化中的個體孤立

自由本質辯證:在消極面上,那是免於壓抑與權威的自由,但是在積極面上,自由必須
能夠被運用到新關係上。

備受強大的「超人」力量、資本和市場威脅。因為每個人都是潛在的競爭者,人際關係
既交惡又有敵意;他自由了 - 孤獨、孤立,備受各方威脅。

減緩焦慮的手段之一便是從事瘋狂的活動。十六世紀以來對工作的大力強調,已經成為
緩和焦慮的一種心靈動能。工作本身便是一種美德,這點已經相當背離工作所帶來的創
意與社會價值。

市場價值成了個人對自己的評價,他的自信和「自我感受」(我們的自我認同經驗)也
多半是他人看法的反映而已,這裡的「他人」則是市場價值的代表人士。當代的經濟演
進不只會造成人際的疏離,也助長了「自我的疏離」 - 一種個體與自己的疏離。
孤立與焦慮感會因此油然而生,不只是因為個體必定會與同儕競爭,也因為他陷入了自
己內在評價的衝突當中。

"既然當代人的自身體驗既是賣方也是市場的貨物,他的自尊便來自自己掌控以外的狀況
。如果他「成功了」,他便有價值;如果他不成功,他便一文不值。這種人生方向所帶來
的不安全感,是不可能過度高估的。如果我們覺得自己的主要價值內容並非既有的人類特
質,反而是變化莫測之競爭商場上的成功,這種自尊便註定不會穩固,且不斷需要他人的
確認。"

每個人都只是機器的小螺絲,而這部機器快的人無從了解,更遑論去影響它。因此,社會
上便出現自由換工作或自由購物這種空泛的自由,這是種負面的自由,因為我們只是從一
顆小螺絲,換成另一顆小螺絲。

個人從俗的代價即是放棄自主性,他也因此更無助、無能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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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迪納:西方人的成長模式

社會所認同的成功目標,是補償享樂與放鬆功能不足的工具。只要個人能夠覬覦某種成功
的目標或安全感,他便可以宣稱擁有自尊。

社會敵意通常會自我繁衍,因為當我們無法讓自己快樂時,便會加入小圈圈(例如傳播八
卦)來阻止別人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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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也同時在唸一本自由主義導論的書,我認為自由主義有個最大的盲點就是,
認定自由的價值觀本身既是一種權威,這很有趣,它同時告訴人們要追求自主性,
又同時告訴人們你的自主性應該要在什麼地方展現(就是權力跟財富),只是不屬
於它們那套價值觀的,那作者的反駁方式就是非理性的,不合邏輯的。

於是這樣的文化意涵之下,這又回頭呼應了本書的第二章,巴斯卡跟齊克果等人所提出,
所謂理性的缺失,所有一概不屬於理性範疇能夠解釋合理他的,一律予以壓抑跟摒棄。
更可怕的是理性往往可以成為一種將人性黑暗面合理化的藉口跟工具,
例如殖民主義著即為一例。

在我之前的心得所提到的在這一章裡面就詳加討論,我們陷在一種否定自己然後追求自
尊的價值觀當中,這很弔詭。基本上來說,當我們在心中形成競爭然後超越對手的概念
時,我們同時就是否定自己並不如對手,這應該不難想像,如果我們已經在他們的前面
,那就不存在超越的說法。在這樣的價值觀之下,人就在不斷的否定自己跟追求自尊中
反覆著,這樣的自信其實是很薄弱的,因為人們永遠不敢停下競爭的腳步,一旦失敗就
沒有價值。同時,評斷己身價值的標準並不是由自己所掌握,我們用自己所能掌握的權
力跟擁有的財富來判斷自己的價值,而這樣的個人主義卻失去了個人,因為我並不是透
過我自己的價值觀來判斷我自己的價值。就像那個小螺絲的比喻一樣。

不過他們也並不是沒有發現會有一些非理性層面的東西會冒出來,所以他們教我們要怎
麼樣,成為情緒管理的高手!對,為什麼我們要成為情緒管理的高手,因為所有成功人
士都是情緒管理的高手,你不能管理自己的情緒就不能成為成功人士。結果又使用了那
樣的價值觀去定義存在於人們身上的非理性部分,而所謂的情緒管理簡而言之就是規範
跟壓抑,並沒有去探究情緒的來源而加以處理,回過頭來又跟焦慮的產生惡性循環。

在當代所強調的個人自主性就是把自己放在別人的天平上去量測自己的價值,
而我們所能選擇的不是衡量價值的砝碼,我們只能選擇自己要變得比較重還比較輕,
那樣我們還存在自主性嗎?如果有,我們就不會存在焦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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