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遊花蓮

一個人的旅行，是在找尋心中最美的地圖


寫在開始之前，這一趟旅行讓我看見心中的一些美好，
這不是一般的遊記，它是我對於自身一些混亂的整理。

等待，是一種厚實的溫柔；
陪伴，並非形影不離的綑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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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程的路上，我坐在車廂與車廂間，回想著那個善於說謊的自己，
如果書本上剖析的歇斯底里人格特質是出現在我的身上，
這一些個性、想法還有渴望，串起來似乎有它的因果關係存在。

不善於等待，是因為在付出努力之前，我總把事情想得輕而易舉，
以為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以為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達成目標。
因而我的抗壓性其實不高，當事情沒有想像中容易的時候，我會開始逃避，
我有很多的藉口，我有很多的謊言，當謊言快被戳破時，就會有新的謊言。

過去我很討厭自己說謊，可是我承擔不了的壓力我卻又不敢承認，
所以我希望每當我一付出，我就可以很快地得到成果，否則我就會逃避。
我討厭說謊，但我不得不說謊，我害怕被責罵，害怕我讓人失望。

流浪，某一個層面來說也是一種逃避現實，
當我避開了所有熟悉的人群，所有社會關係之後，我可以不用負起責任。
流浪中所有遇到的人，都可以認定成為過客，
對過客，是不需要負起什麼責任的。

我渴望一種自由，脫離現實的自由。

花蓮，為什麼是花蓮？一次、兩次，當初我想出去玩的時候，直覺就是花蓮。
在被迫早熟之前，最後一個跟父母出去玩的記憶，就是太魯閣國家公園，
彷彿在這個地方我內心可以找到一些什麼，關於童年的記憶，屬於童年的。

隨著火車轟隆轟隆的聲音，所有的回憶一股腦兒都湧上心頭，
心，就這麼柔軟了下來，那些曾經被我丟掉的童年，關於被愛的，應該幼稚的。
我相信他們是愛我的，只是他們不知不覺地把自己的遺憾希望我去實現，
雖然他們口中沒說，但我知道不能唸高中、大學一直是他們的遺憾。

同時，在我的童年接收了太多大人世界的仇恨，
在我還不諳世事的年紀，我的媽媽責備我收下我爺爺給我的飲料，
反覆不停地訴說著她如何被我爺爺欺負，如何被我嬸嬸欺負，
但我小時候很不解的是，為什麼我要討厭他們？他們並沒有對我不好呀。

我不怪她，我知道我的外公有外遇，她渴望有個父親能照顧她，
但我爺爺辦不到，還因為她的父親的事情，講話挖苦她，甚至是髒話罵她，
而我爸似乎沒能成為這個角色，於是這個責任就著落到我的肩頭上來。

我是不能讓他們失望的，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要有與成就有關的，
我喜歡籃球但我不能加入籃球隊，因為唸書是最重要的，
大學之前我是不能交女朋友的，甚至我媽會偷聽我電話，因為那會影響我課業，
我甚至連參加歌唱比賽都是暪著他們說我要去唸書，然後跑去比賽的。

我的爸爸總是在跟我媽吵完架的時候，私底下跟我說你不要學你媽那樣歇斯底里，
我的媽媽也總是在私底下跟我訴苦著說，我爸這一家人的脾氣是如何的差。
所以呢？我不准愛我自己的父母嗎？你們都在告訴我對方的缺點 ...

我不知道等待的感覺，從來就沒有人等我長大，就覺得我要懂事了，
我很會說謊，很容易逃避責任，因為那個包袱是我負擔不起的。

我愛你們，我還記得小學三年級吧，我曾經祈禱過我下輩子還要當你們的兒子，
但我也祈禱著我爸不要再動手打我媽了，也不要再吵架了。
然而，我慢慢地清楚我應該要當什麼樣的角色了，雖然我曾經不知道該愛還是該恨，
也不知道我究竟還要依賴還是要被依賴，這些混亂，我以前真的不會面對。

我甚至不會面對自己。

我連要我自己的改變都希望它是可以很容易的，不用等待的，
只要一個開關一扭過去，那麼這個世界就會變得不同。

但這是我要去面對的現實，我要學著面對現實，不能總是妄想，
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一蹴可及的，也沒有什麼事情都要照著我的世界打轉。
我該要負起的責任我要學著去承擔它，但不該我負的責任我也要學著拒絕，
不要總是把錯推給別人，也不要不懂得認錯而拼命找藉口逃避。

沒有人是不犯錯的，但犯了錯要真心檢討，要用心道歉；
也沒有什麼事是只要付出就一定會有想要的結果的，人生不會這麼輕鬆。

太輕鬆得來的就不懂得珍惜，不是嗎？

我愛我自己，過去的我背負了這麼多不屬於我的責任在走著，也能走到今天，
現在該把那些都放下，把屬於自己的責任給一肩扛起，沒有謊言，不再逃避。
想想從決定改變的那一刻到現在，兩年了，不長不短的時間，
雖然還有很多的缺點，也還有很多的障礙還無法去跨越，
但這個過程，是很美好的呀，看見自己的脆弱，也看見自己真心的笑容，
慢慢地發現這世界有很多很美好的事物，也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人圍繞在自己身邊。

自己身上的特質，不用急著否定它們呀，只要不走向極端，相信它們都會是優點，
就像今天的陽光一樣，日蝕後反而有一種溫柔，但在冬天卻需要暖和的陽光照耀，
面對不同的人，不同的狀況，去調整自己的心態，這也是一種體貼呀。

別害怕把自己交出去，也別害怕沒有很快達到目的就是一種否定，
至少總有自己接受自己，也至少總有自己懂得沿途的美好。

看到我的民宿主人，我總能感受到一個樸實的力量，
他說，他來花蓮是想要找一些故事的，沒想到就愛上這裡，
跟他的女朋友、四隻貓、兩條狗，沒有電視，簡單的生活，很多事都要自己動手，
但他的笑容卻是如此地溫暖，不知不覺也習慣了這種簡單而容易滿足的生活。

如果我總是趕忙著到達目的地，那...
我拍不到我人生第一次拍到的火燒雲，我可能早就在回新竹的車上了；
我拍不到小貓在玩耍，在睡覺，在悠閒地看著海；
我感受不到坐船在太平洋中那種寬闊，那種可以放下很多無謂煩惱的快樂；
我不會知道原來吹著海風，聽著歌，吃著簡單的食物，也是如此的幸福；
我看不見日蝕下的七星潭呈現一種很特別的色調，卻很迷人；
我碰觸不到砂卡礑冰涼的河水，沈醉在水流迴盪在山谷的聲音。

有很多漂亮的風景，是在沿途不知名的地方看見的，
當我站在路邊舉起相機，很多呼嘯而過的車子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停下來。
有很多真誠的人們，並不是因為某些目的而來相聚的，
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我們會因為別人動人的故事而感懷。

如果喜歡是很單純的，那麼就不會夾雜著這麼多的情緒，
這一次旅行，我發現了一些事情，那是因為有妳，讓我的心變得溫柔。

我知道我愛我爸媽，而他們也愛我，只是我們都不曾開口說過，
我相信雖然有些事情他們不曾給我一個典範，但現在的我會願意學著去做，
不再幻想我能一蹴可及，也承認自己有不懂的事，也有笨拙的模樣。
我相信我不用遠遠地逃離，也可以發現人與人之間的真誠；
我相信我不會因為安定下來自我就消逝，有人陪伴會讓我的生命更豐富；
我相信我可以在等待當中，發現那座美麗的花園，有花香，有爬蟲類；
我相信我不是為了什麼目的，開始覺得困難後就放棄，這是屬於我的美好。

我願意等我自己，給我自己時間，看著這個真實的世界，感受不完美的完美。

只有好好愛我自己，我才能擁有愛人的力量，
沒有誰應該來承擔我的過去，我的渴望，我的傷口，都是我自己要負起的責任。

我會努力的，即使困難重重，我也不會逃避一次讓自己成長的機會，
而珍惜著我生命中的種種，欣賞著沿途的風光，凝視著妳的姿態，那會是最美的畫面。

我會記得此刻我心中的踏實和無畏。